陳寅恪山寨文化

鴉 片戰爭後的外憂內患，中國的先進知識分子尋求救國的道路，五四運動人們棄國學而求外援，一是以俄為師，一是全盤西方。這兩大思潮角力貫穿二十世紀，「結合 中國的實際」，演變為國共兩黨的鬥爭，共產黨師承馬列，但實際上是中國改朝換代的農民革命；國民黨師承美西，但實際上是城市小資的政黨。但無論毛澤東還是 蔣中正，都是骨子裏用中國人特有的鬥爭方式在運作、在駕馭，既不馬列又不西方，而是與二十四史、三王五帝、康熙、雍正、曾文正公、張之洞……一脈相承。馬 列主義到了中國，改頭換面；西方思想到中國，也改頭換面，這叫「上有政策下有對策」，非今日始，自古有之。

近讀陳寅恪先生的五四時文稿，有 這麼一段話：「竊疑中國自今日以後，即使忠實輸入北美或東歐之思想，其結局亦當等於玄奘唯識之學，在吾國思想史上既不能居最高之地位，且亦終歸於歇絕者。 其真能於思想上自成系統，有所創獲者，必須一方面吸收輸入外來之學說，一方面不忘本民族之地位。此二千年吾民族與他民族思想接觸史之所昭示者也。」讀後拍 案叫絕。陳先生因書讀得多，且讀得通，所以才敢逆當時流行的偏激之鋒，作平見之論。

經過過去八十多年的激蕩，無論西方還是東歐（俄國）的思想，實際都在中國化，一種以傳統思維為本體，但融合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，融合專制與自由，集中與民主的模式正若隱若現。

最 近流行的詞是「山寨文化」，因中國的山寨產品幾乎頂了半邊天，也繁榮了經濟。有一句豪言壯語：「今日山寨，明日主流。」此語使筆者一驚。細想，中國的政 黨，中共以及軍隊（從紅軍到解放軍），其實就是典型的山寨版，軍隊裏的將軍幾乎都是清一色鄉下仔、放牛娃。鄧小平改革開放「摸着石頭過河」，也山寨得很， 但七搞八搞，搞出個經濟奇迹，不是嗎？